“当你为了诸宗罪而出卖灵魂之时，你就该意识到，极端的满足逝去之后，人生将会是那样的不幸……” — 《纪元录》
“孩子，希望你不要仇视命运。”隐约的声音传到耳边。
眼前已经是一片火光冲天，宏伟的建筑如死去的巨象般坍塌，似乎意味着荣耀已在一片灼热的枯木间散尽，不自觉地就流下了眼泪。
那是一个寒冬，漫天的黑烟依旧遮不住星辰的眼睛，夜空是那样的红，他是那样的无助。
“哭吧，但不要恨，你的家人希望你继承下的不是仇恨，而是他们的仁慈。”
一个宽大的手掌轻抚着他柔软的黑发。
只是一段遥远的记忆罢了，遥远到只会出现在朦胧的梦境中。
一股力量将他的意识从这里剥离开，那副情景越来越模糊，直到陷入黑暗。
摇了摇头，睁开了眼睛，一道温和的光照进了屋子里，似乎不忍心刺痛醒来之人的双眼。
他走去床边，轻拉开另一半窗帘，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街景。
今天是热月二十四日，他身为库佐的第三十五年。
他来到了侧屋的更衣室，从衣架上拿下了自己一直不愿穿上的精致礼服，稍一思索，又拿起了一条黑巾，缠在了内衣的手臂上。
这张不难让人生出好感的面孔只要稍加整理就能变得文质彬彬，库佐刮了刮杂乱的胡须，穿上外衣，就径直走出了房门。
门外早就备好了马车，而车夫则在马下等待着雇主的到来。
“先不去会场，去接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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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边传来了敲门声。
“请进。”拉图尔合上书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“我来邀请你一下。”库佐推开了门，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。
“去做什么？”拉图尔皱了下眉头，现在还不是能放松警惕的时候。
“看场热闹，放心，不会有危险。”他扔过来一颗晶石，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。
“嘶，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要拿出来，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？”拉图尔看着这块晶石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我们还不着急走。”库佐示意拉图尔坐下，有给自己搬了一张椅子，“每次开商季之前，在竞技场通常都会有一场骑士决斗，两个自愿以命相搏的名剑士会殊死搏斗，毕竟胜者可以拿到不菲的奖金，还可以把自己的名声传到海外，这项盛事吸引了不少剑士的青睐。”
“你想让我参加？”拉图尔半开玩笑地问道。
“不不，只是带你见一个可靠的熟人。”
拉图尔感兴趣地把耳朵凑得更近些，他还真猜不到这个有名的商会老板会去见什么人，还要把自己带上。
“埃尔克斯侯爵未来的合法继承者。”
这句话无疑像一道震雷一样切入拉图尔的耳蜗，把他惊得说不出话，只能瞪大眼睛。
“我猜老侯爵负责治安只是一个幌子。”
拉图尔的脸渐渐沉了下来，原本希望毫无踪迹的离开，但看来是不会这么顺利了，他隐约感觉风暴的中心正朝着这座旧城倾来。
“侯爵从来不让他的孩子高调地出现，尤其是在新贵们上位之后，这次事态异常，很难猜测他的计划和目的究竟是什么。”库佐解释道。
“那你的意思？”
“不如当面试探一下，与其让他们打乱你的逃亡，倒不如先去见见他们，毕竟这些人还是很值得信任的，虽然不一定能摸清底细，有个防范还是必要的。”这个分析还算是严谨，也让拉图尔稍稍安心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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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议厅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散去， 却没有陷入完全的沉默，几个法兰总支部副部长的亲卫把守着一间屋子的门，而在这内室里，谈论的内容更无疑是骇人听闻。
“品味不错啊，埃布罗伊斯的《空洞之夜》，这幅画是在哪里买到的？”弗洛伦斯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幅灰暗色调的画作，不住地称赞着。
“多布鲁克的’螺旋庭院’，跟他谈了两个下午才搞到手，一万苏布尔金币。”说话的人是刚才的主持者，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法兰副部长，约克多。
“真划算啊，一次莫须有的叛乱就换得一次绝佳的肃清机会，也很划算啊，不是吗。”弗洛伦斯的手轻轻抚过精美的画框，漫不经心地说，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悬在空中一般。
“您说笑了，尊敬的使者。”约克多仅仅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，似乎就缓和了气氛。
两个人是背对着对方的，却不难猜出互相心里所想和脸上的表情，似乎像是默契的搭档，而卡里克，则坐在一旁细细品尝着一杯纯咖啡，紧闭着双眼听着两人的对话。
“约克多啊，我们都老了，我已经腐朽，而你也半步暮年了，有些事情，真的是不自量力了。”
“您说的是啊，我们都到了快要退隐的时候了。”
“想知道这一次使者团的目的吗？”一抹讽刺的笑容浮上了老者的面孔。
“如果您乐意告知的话。”
卡里克此时已经绷紧了神经，两位老绅士谈至此处，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步。
“你。”弗洛伦斯吐出了一个字。
“我？”约克多终于开始惊奇，他不再背对老者，而是站起身迎向他，弗洛伦斯也施施然转过身来。
“对，我们的目的就是你。”
约克多如同一个遭受危险的人一样抿紧了嘴唇，他的面色已经发白了。
“你是个聪明人，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。”弗洛伦斯从桌上拿起乘着红茶的杯子，喝了一小口。
“您的智慧令我钦佩，看来破绽还是太明显了。”约克多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椅子上，“我确实没有实权，你们猜对了，针对我是没有价值的，我也没有势力阻止你们。”
“那家伙是个赌徒和野心家，赌徒一定会把筹码拿在手里攥紧，对不对？”
“您说的不错，我只是台前的傀儡，根本没有筹码介入游戏之中去。”
“但是看客依旧比常人知道得多，不是吗？”弗洛伦斯的眼中闪过了精明的光。
“那是自然，我会让你们满意的，但我总该有一点报酬不是吗？”
“人当然会为了美德而受到恩赐。”
“把我撤回总部，保证我的安全，这就是我的全部条件。”约克多的话惹得卡里克一惊，他诧异地看向约克多。
“年轻人啊，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获得筹码。”约克多似乎看破了卡里克的想法，笑着对他说道。
“好吧，就让我们看看，你到底是不是一个诚实的人，”弗洛伦斯拍了拍卡里克的肩，“你可以向他问问题了，请不要客气。”
年轻人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，他的神色似乎透出一股锲而不舍......
法兰帝都的上空，似乎有几只秃鹫在盘旋，在悲鸣，为了生者，或者，为了死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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